贾似道(1213年—1275年),字师宪,号悦生,南宋晚期权相。浙江天台屯桥松溪人。京湖制置使贾涉之子,生母胡氏是贾涉的小妾。贾涉死时,贾似道年仅11岁。
端平元年(1234)以父荫为嘉兴司仓、籍田令。嘉熙二年(1238)登进士,为理宗所看重。淳祐初以宝章阁直学士为沿江制置副使,任江州知州,兼江南西路安抚使,再调京湖制置使,兼江陵知府。加宝文阁学士、京湖安抚制置大使。宝祐二年(1254)加同知枢密院事,临海郡开国公,后晋参知政事、知枢密院事,开庆初年于军中拜为右丞相兼枢密使,宋理宗以“师臣”相称,百官都称其为“周公”。
宋理宗驾崩后,立理宗养子赵禥为帝,是为度宗,度宗即位后不久,贾似道升任太师、平章军国重事,咸淳九年(1273),襄樊陷落,德祐元年(1275)贾似道精兵13万出师应战元军于丁家洲(今天安徽铜陵东北江中),大败,乘单舟逃奔扬州。群臣请诛,乃贬为高州团练副使,循州安置。行至漳州木棉庵,为监押使臣会稽县尉郑虎臣所杀。
公元1238年,登进士第,时姐已为宋理宗贵妃,遂擢为太常丞、军器监。京尹史岩之言其材可大用,遂升知澧州。
公元1241年,淳祐元年,改湖广统领,始领军事。三年,加户部侍郎。五年,以宝章阁直学士为沿江制置副使,知江州兼江南西路安抚使,再迁京湖制置使兼知江陵府。九年,加宝文阁学士、京湖安抚制置大使。十年,以端明殿学士移镇两淮。宝祐二年(1254年)加同知枢密院事、临海郡开国公。四年,加参知政事。五年,加知枢密院事。六年,改两淮宣抚大使。其主要职任均为护边、屯垦、招徕。
公元1233年,即为宋理宗绍定五年,蒙古向南宋政府提倡“联蒙灭金”的条文,与蒙古结成盟友。后来于端平元年(1234年),宋蒙联军成功灭金,但蒙古却违背之前定下来的条文,把宋应得的土地削减,宋出兵强行要回土地,但无济于事,惨败而归,更被蒙古于1258年以“违约”名义入侵。
南宋惨败后,理宗令右丞相贾似道领兵出战,驰援鄂州,贾似道根本没有什么军事上的认识,于是在出征后与蒙军私下议和,并向蒙军游说朝廷会向蒙古进贡,第一次议和,蒙军并不愿意。及后,蒙古大汗蒙哥在钓鱼城一战中死于城下,贾似道得知忽必烈会回国夺回汗位,便看准机会,与忽必烈签订和约,表示愿意称臣、岁奉二十万两银、绢二十万匹。
在私下议和后,贾似道与其他将领会师,并趁蒙军撤退时进攻,杀伤了仅仅一百七十多的外敌。一百七十多的数目对兵源充足的蒙军简直是微不足道,可是,贾似道却视之为“空前绝后”的战功,夸大自己的战功,连奉“捷报”,却不报蒙军撤退的真正原因,向理宗报道:“诸路大捷,鄂围始解,汇汉肃清。宗社危而复安,实万世无疆之福。”
理宗收到情报后,被贾似道蒙骗,欢天乐地,赐贾似道卫国公与少师,更大力赞扬贾似道,令朝中的文武百官恭迎贾似道“凯旋”。之后理宗罢免丞相丁大全,从而使贾似道得以专权。贾似道得势后,立即作威作福,向理宗谗谮在军营中对他“无礼”的曹士雄与向士璧,称其曾在军中贪污及盗取官钱,结果两人被流放外。另一位将领高达曾在军中讽刺贾似道,于是贾似道在理宗面前说高达的不是,希望可以除去高达,幸而理宗还有点智慧,没有杀死高达。
贾似道与同党编辑《福华编》,用以“歌颂”他于抗蒙军时的“英勇事迹”。及后,宋度宗(1264年—1274年在位)登基后五年,贾似道为了测试自己在朝中的地位,便在度宗面前说自己年事已高,需返乡受福,度宗为了不要失去该“军事奇才”,便下旨准许贾似道可六日才上朝一次,也不用如百官般的行礼,到后来更是十天上朝一次,贾似道已证明了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几乎与皇帝相似。另一种说法认为不必上早朝是南宋“权相现象”,是每任丞相皆有的礼遇。
在1267年—1273年,
襄阳被元军围攻之时,边关的文书接二连三地传来,贾似道玩乐为首、国事其次之,一律不上朝廷。《宋史》载:“襄阳围已急,似道日坐葛岭,起楼台亭榭,取宫人娼尼有美色者为妾,日淫乐其中。唯故博徒日至纵博,人无敢窥其第者。其妾有兄来,立府门,若将入者。似道见之,缚投火中。尝与群妾踞地斗蟋蟀,所狎客入,戏之曰:此军国大事耶?”
咸淳八年(1272年),度宗前往祭祀式时,天落大雨,度宗接受爱妃胡贵妃之父提出归宫之建议。此举令贾似道不满,装出要离宫归家,度宗苦苦哀求,后听从贾似道的话,把心爱的胡贵妃送去当尼姑才得到贾似道的“原谅”。
更荒唐者,贾还带蟋蟀上朝议政,庭上不时传出虫鸣声,甚至曾发生蟋蟀自水袖内跳出,竟跳黏到皇帝胡须上的闹剧,而襄阳被元军围困一事,却被贾似道一一隐瞒。又次,朝廷派遣贾出征,贾似道买通大臣,向度宗“说明”他应留在中央控制大局,而不该上前线抗敌。
度宗离世后,元军已攻占了鄂州,南宋太学生提议贾似道亲征出战,在群众压力下,贾不得不上阵。但他胆小如鼠贪生怕死,根本不思抗击,只是一味求和。他给元丞相伯颜送上礼品,请求割地赔款,但伯颜责他不守信义,拒绝议和。
1275年,在安徽芜湖鲁港一带,贾似道几乎未加抵抗,和几个属下一起抛弃其统领的十三万精兵,乘小船逃走(丁家洲之战)。南宋军队大败,军士死伤逃亡不计其数;天下舆论大哗,又元兵直逼临安,朝野一片震恐,要求杀之以谢天下。在强大的压力下,谢太皇太后被迫将他免职,但此举无法平众怒,朝廷内外都坚决要求处死贾似道。谢太皇太后无奈,只得把他贬到偏远的广东一带。
县尉郑虎臣家里曾受过贾似道的迫害,为了报仇,他主动要求押贾似道去贬所。在押解的路上,郑虎臣多次提醒,让贾似道自尽,但他苟且偷生,不愿就死。郑虎臣想尽办法,勒逼折磨,到了木棉庵时贾似道自知再也活不下去,就服冰片自杀。怎奈一时并不得死,只是肚泄,郑虎臣气愤不过,在厕所内处死了贾似道。
明朝抗倭名将俞大猷在木棉庵前的石亭中立下石碑,并亲书“宋郑虎臣诛贾似道于此”。清乾隆年间的龙溪知县袁本濂,又用一块石碑将这十个大字重述一遍。旁边有1936年诸暨人陈琪撰文、汉寿人朱熙写的《木棉亭记》碑刻。
另一说是元军已攻入临安混乱时,宋室王爷愤贾似道误国,于逃亡途中,提尚方宝剑斩杀贾似道。
公元1261年,贾似道提倡以强硬的手段阻止富人囤积谷物,随后提倡公田法。在此时,土地集中在大地主手中是一个严重的问题,因为这些地主通常也是大官员,当时政府用“和籴”的计划弥补这个问题,就是要求地主义务将稻谷卖给国家,但是当政府购买越多的稻谷也必须发行更多的纸币,造成通货膨胀。于是,贾似道建议废除和籴,减少纸币的流通以稳定物价,然后限定所有人地产的数量,超出限定的土地由国家收购变成公田,然后将公田的收入去偿付军需。这个计划遭到大地主阶层的强力反对,但贾似道极力推行,使公田法实施到他下野,由一二六三年至一二七五年,共计十二年。
宋亡后,元世祖曾问宋降将:“尔等何降之易耶?”答云:“宋有强臣贾似道擅国柄,每优礼文士,而独轻武官。臣等积久不平,心离体解,所以望风送款也!”元世祖说:“正如所言,则似道轻汝也固宜!”
在西湖风景区中,宋理宗给贾丞相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庄园,奇花异草、穷极奢华、占尽胜景、然而取名为“后乐园”。北宋范仲淹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名句脍炙人口,却被昏君奸臣滥用与此。贾府与皇宫隔湖相对,早晨听到上朝钟声,贾丞相才下湖。船系在一条粗缆绳上,绳端连着一个大绞盘,行走不必划桨撑篙,十几个壮夫拼命推绞盘,船行如飞,一会便到宫前,贾似道赶走正直的大臣,把大小朝政都交给大小门客处理,自己每日在园中享乐,娼妓、尼姑、旧宫女都被他弄来,日夜喝酒淫戏,只有年轻时结识的酒朋赌友能进贾府。一天,贾丞相又趴在地上,与群妾斗蟋蟀玩,一个熟悉的赌友拍拍他的肩膀,笑着说:“这就是平章的军国重事吧?”在宋代,平章就是宰相的别称,贾丞相也狂笑起来。因此,当时人说:“朝中无宰相,湖上有平章''。
贾似道的《促织经》,是世界上第一部研究蟋蟀的专著。《促织经》共二卷,分论赋、论形、论色、决胜、论养、论斗、论病等,对蟋蟀进行了详尽的论述。似道颇有才。著作大部散佚。尚见《悦生堂随钞》及《促织经》选录于《说郛》中,均非全书。佚诗佚文亦有数十篇。能诗文,著有《奇奇集》等。
除此之外,
贾似道还是一个敏锐的艺术鉴赏家,他的好友廖莹中曾给他在文学上的帮助,贾似道还令人将王羲之的《兰亭序》临摹起来,又复制了四版姜夔及任希夷的真迹。喜收藏图籍,其家所收善本图书达千余部,聚敛奇珍异宝,法书名画,今尚存世的许多古代书画剧迹,如《王羲之快雪时晴帖》、《展子虔游春图》、《欧阳询行书千字文卷》、《赵昌蛱蝶图》、《崔白寒雀图》等,均是他的藏物。图书皆印有“秋壑图书”、“封”、“魏国公印”、“悦生(葫芦形)”、“秋壑图书”、曲脚“长”字印等。等印。其门人幕客如廖莹中、胡三省等,皆为知名藏书之家。与廖莹中等刊刻《九经》,亦以数十种版本比较,雇百余人任校正,然独删落注疏,不及同时代刻书家岳珂。据今存无名氏所著《悦生所藏书画别录》称:“贾似道收藏书画,另有《悦生古迹记》一书,凡这本书所记的都不记。”即有法书42卷,名画58卷之多。贾似道收藏书画,有部分存于台州,家产籍没后,所有书画都被搜入宫庭,今藏故宫博物院的《赵昌蛱蝶图》《崔白寒雀图》《展子虔游春图》等画上,除贾似道收藏印外,还盖有“台州市房务抵当库印”印记,是为台州抄没贾氏书画明证。
《宋史》:“似道既专恣日甚,畏人议己,务以权术驾驭,不爱官爵,牢笼一时名士,又加太学餐钱,宽科场恩例,以小利啖之。由是言路断绝,威福肆行。”
谢太后:“似道勤劳三朝,安忍以一朝之罪,失待大臣之礼。”
王爚:“本朝权臣稔祸,未有如似道之烈者。缙绅草茅不知几疏,陛下皆抑而不行,非惟付人言于不恤,何以谢天下!”
文天祥:“己未鄂州之战何勇也,鲁港之遁何哀也!”
忽必烈:“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”“彼守城者只一士人贾制置,汝十万众不能胜,杀人数月不能拔,汝辈之罪也,岂士人之罪乎!”
刘克庄:“以衮衣黄钺之贵,俯同士卒甘苦卧起者数月。汔能全累卵之孤城,扫如山之铁骑,不世之功也!”
理宗尝夜凭高,望西湖中灯火异常时,语左右曰:“此必似道也。”明日询之果然。
希宪:“昔攻鄂时,贾似道作木栅环城,一夕而成,陛下顾扈从诸臣曰‘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’。”
贾似道字师宪,台州人,制置使涉之子也。少落魄,为游博,不事操行。以父荫补嘉兴司仓。会其姊入宫,有宠于理宗,为贵妃,遂诏赴廷对,妃于内中奉汤药以给之。擢太常丞、军器监。益恃宠不检,日纵游诸妓家,至夜即燕游湖上不反。理宗尝夜凭高,望西湖中灯火异常时,语左右曰:“此必似道也。”明日询之果然,使京尹史岩之戒敕之。岩之曰:“似道虽有少年气习,然其材可大用也。”寻出知澧州。
淳祐
元年,改湖广总领。三年,加户部侍郎。五年,以宝章阁直学士为沿江制置副使、知江州兼江西路安抚使。一岁中,再迁京湖制置使兼知江陵府,调度赏罚,得以便宜施行。十年,以端明殿学士移镇两淮,年始三十余。宝祐二年,加同知枢密院事、临海郡开国公,威权日盛。台谏尝论其二部将,即毅然求去。孙子秀新除淮东总领,外人忽传似道已密奏不可矣,丞相董槐惧,留身请之,帝以为无有,槐终不敢遣子秀,以似道所善陆壑代之,其见惮已如此。四年,加参知政事。五年,加知枢密院事。六年,改两淮宣抚大使。
自端平初,孟珙帅师会大元兵共灭金,约以陈、蔡为界。师未还而用赵范谋,发兵据肴、函,绝河津,取中原地,大元兵击败之,范仅以数千人遁归。追兵至,问曰:“何为而败盟也?”遂纵攻淮、汉,自是兵端大启。
开庆初,宪宗皇帝自将征蜀,世祖皇帝时以皇弟攻鄂州,元帅兀良哈由云南入交沚,自邕州蹂广西,破湖南,传檄数宋背盟之罪。理宗大惧,乃以赵葵军信州,御广兵;以似道军汉阳,援鄂,即军中拜右丞相。十月,鄂东南陬破,宋人再筑,再破之,赖高达率诸将力战。似道时自汉阳入督师。十一月,攻城急,城中死伤者至万三千人。似道乃密遣宋京诣军中请称臣,输岁币,不从。会宪宗皇帝晏驾于钓鱼山,合州守王坚使阮思聪踔急流走报鄂,似道再遣京议岁币,遂许之。大元兵拔砦而北,留张杰、阎旺以偏师候湖南兵。第二年正月,兵至,杰作浮梁新生矶,济师北归。似道用刘整计,攻断浮梁,杀殿兵百七十,遂上表以肃清闻。帝以其有再造功,以少傅、右丞相召入朝,百官郊劳如文彦博故事。
初,似道在汉阳,时丞相吴潜用监察御史饶应子言,移之黄州,而分曹世雄等兵以属江阃。黄虽下流,实兵冲。似道以为潜欲杀己,衔之。且闻潜事急时,每事先发后奏;帝欲立荣王子孟启为太子,潜又不可。帝已积怒潜,似道遂陈建储之策,令沈炎劾潜措置无方,致全、衡、永、桂皆破,大称旨。乃议立孟启,贬潜循州,尽逐其党人。高达在围中,恃其武勇,殊易似道,每见其督战,即戏之曰:“巍巾者何能为哉!”每战,必须劳始出,否即使兵士哗于其门。吕文德谄似道,即使人呵曰:“宣抚在,何敢尔邪!”曹世雄、向士璧在军中,事皆不关白似道,故似道皆恨之。以核诸兵费,世雄、士璧皆坐侵盗官钱贬远州。每言于帝欲诛达,帝知其有功,不从。寻论功,以文德为第一,而达居其次。
第二年,大元世祖皇帝登极,遣翰林侍读学士、国信使郝经等持书申好息兵,且征岁币。似道方使廖莹中辈撰《福华编》称颂鄂功,通国皆不知所谓和也。似道乃密令淮东制置司拘经等于真州忠勇军营。
时理宗在位久,内侍董宋臣、卢允升为之聚敛以媚之。引荐奔竞之士,交通贿赂,置诸通显。又用外戚子弟为监司、郡守。作芙蓉阁、香兰亭宫中,进倡优傀儡,以奉帝为游燕。窃弄权柄。台臣有言之者,帝宣谕去之,谓之“节贴”。
似道入,逐卢、董所荐林光世等,悉罢之,勒外戚不得为监司、郡守,子弟门客敛迹,不敢干朝政。由是权倾中外,进用群小。取先朝旧法,率意纷更,增吏部七司法。买公田以罢和籴,浙西田亩有直千缗者,似道均以四十缗买之。数稍多,予银绢;又多,予度牒告身。吏又恣为操切,浙中大扰。有奉行不至者,提领刘良贵劾之。有司争相迎合,务以买田多为功,皆缪以七八斗为石。其后,田少与硗瘠、亏租与佃人负租而逃者,率取偿田主。六郡之民,破家者多。包恢知平江,督买田。至以肉刑从事。复以楮贱作银关,以一准十八界会之三,自制其印文如“贾”字状行之,十七界废不用。银关行,物价益踊,楮益贱。秋七月,彗出柳,光烛天,长数十丈,自四更见东方,日高始灭。台谏、布韦皆上书,言此公田不便,民间愁怨所致。似道上书力辩之,且乞罢政。帝勉留之曰;“公田不可行,卿建议之始,朕已沮之矣。今公私兼裕,一岁军饷,皆仰于此。使因人言而罢之,虽足以快一时之议,如国计何!”有太学生萧规、叶李等上书,言似道专政。命京尹刘良贵捃摭以罪,悉黥配之。后又行推排法。江南之地,尺寸皆有税,而民力弊矣。
理宗崩,度宗又其所立,每朝必答拜,称之曰“师臣”而不名,朝臣皆称为“周公”。甫葬理宗,即弃官去,使吕文德报北兵攻下沱急,朝中大骇,帝与太后手为诏起之。似道至,欲以经筵拜太师,以典故须建节,授镇东军节度使,似道怒曰:“节度使粗人之极致尔!”遂命出节,都人聚观。节已出,复曰:“时日不利。”亟命返之。宋制:节出,有撤关坏屋,无倒节理,以示不屈。至是,人皆骇叹。然下沱之报实无兵也。三年,又乞归养。大臣、侍从传旨留之者日四五至,中使加赐赉者日十数至,夜即交卧第外以守之。除太师、平章军国重事,一月三赴经筵,三日一朝,赴中书堂治事。赐第葛岭,使迎养其中。吏抱文书就第署,大小朝政,一切决于馆客廖莹中、堂吏翁应龙,宰执充位署纸尾而已。
似道虽深居,凡台谏弹劾、诸司荐辟及京尹、畿漕一切事,不关白不敢行,李芾、文天祥、陈文龙、陆达、杜渊、张仲微、谢章辈,小忤意辄斥,重则屏弃之,终身不录。一时正人端士,为似道破坏殆尽。吏争纳赂求美职,其求为帅阃、监司、郡守者,贡献不可胜计。赵氵晋辈争献宝玉,陈奕至以兄事似道之玉工陈振民以求进,一时贪风大肆。五年,复称疾求去。帝泣涕留之,不从。令六日一朝,一月两赴经筵。六年,命入朝不拜。朝退,帝必起避席,目送之出殿廷始坐。继又令十日一入朝。
时襄阳围已急,似道日坐葛岭,起楼阁亭榭,取宫人娼尼有美色者为妾,日淫乐其中。惟故博徒日至纵博,人无敢窥其第者。其妾有兄来,立府门,若将入者,似道见之,缚投火中。尝与群妾踞地斗蟋蟀,所狎客入,戏之曰:“此军国重事邪?”酷嗜宝玩,建多宝阁,日一登玩。闻余?有玉带,求之,已徇葬矣,发其冢取之。人有物,求不予,辄得罪。自是,或累月不朝,帝如景灵宫亦不从驾。八年,明堂礼成,祀景灵宫。天大雨,似道期帝雨止升辂。胡贵嫔之父显祖为带御器械,请如开禧故事,却辂,乘逍遥辇还宫,帝曰平章云云,显祖绐曰:“平章已允乘逍遥辇矣。”帝遂归。似道大怒曰:“臣为大礼使,陛下举动不得预闻,乞罢政。”即日出嘉会门,帝留之不得,乃罢显祖,涕泣出贵嫔为尼,始还。
似道既专恣日甚,畏人议己,务以权术驾驭,不爱官爵,牢笼一时名士,又加太学餐钱,宽科场恩例,以小利啖之。由是言路断绝,威福肆行。
自围襄阳以来,每上书请行边,而阴使台谏上章留己。吕文焕以急告,似道复申请之,事下公卿杂议。监察御史陈坚等以为师臣出,顾襄未必能及淮,顾淮未必能及襄,不若居中以运天下为得。乃就中书置机速房以调边事。时物议多言高达可援襄阳者,监察御史李旺率朝士入言于似道。似道曰:“吾用达,如吕氏何?”旺等出,叹曰:“吕氏安则赵氏危矣。”文焕在襄,闻达且入援,亦不乐,以语其客。客曰:“易耳,今朝廷以襄阳急,故遣达援之,吾以捷闻,则达必不成遣矣。”文焕大以为然。时襄兵出,获哨骑数人,即缪以大捷奏,然不知朝中实无援襄事也。襄阳降,似道曰:“臣始屡请行边,先帝皆不之许,向使早听臣出,当不至此尔。”
十月,其母胡氏薨,诏以天子卤簿葬之,起坟拟山陵,百官奉襄事,立大雨中,终日无敢易位。寻起复入朝。
度宗崩。大兵破鄂,太学诸生亦群言非师臣亲出不可。似道不得已,始开都督府临安,然惮刘整,不行。第二年正月,整死,似道欣然曰:“吾得天助也。”乃上表出师,抽诸路精兵以行,金帛辎重之舟,舳胪相衔百余里。至安吉,似道所乘舟胶堰中,刘师勇以千人入水曳之不能动,乃易他舟而去。至芜湖,遣还军中所俘曾安抚,以荔子、黄甘遗丞相伯颜,俾宋京如军中,请输岁币称臣如开庆约,不从。夏贵自合肥以师来会,袖中出编书示似道曰:“宋历三百二十年。”似道俯首而已。时一军七万余人,尽属孙虎臣,军丁家洲。似道与夏贵以少军军鲁港。二月庚申夜,虎臣以失利报,似道仓皇出,呼曰:“虎臣败矣!”命召贵与计事。顷之,虎臣至,抚膺而泣曰:“吾兵无一人用命也。”贵微笑曰:“吾尝血战当之矣。”似道曰:“计将安出?”贵曰:“诸军已胆落,吾何以战?公惟入扬州,招溃兵,迎驾海上,吾特以死守淮西尔。”遂解舟去。似道亦与虎臣以单舸奔扬州。明日,败兵蔽江而下,似道使人登岸扬旗招之,皆不至,有为恶语慢骂之者。乃檄列郡如海上迎驾,上书请迁都,列郡守于是皆遁,遂入扬州。
陈宜中请诛似道,谢太后曰:“似道勤劳三朝,安忍以一朝之罪,失待大臣之礼。”止罢平章、都督,予祠官。三月,除似道诸不恤民之政,放还诸窜谪人,复吴潜、向士璧等官,诛其幕官翁应龙,廖莹中、王庭皆自杀。潘文卿、季可、陈坚、徐卿孙皆似道鹰犬,至是交章劾之。四月,高斯得乞诛似道,不从。而似道亦自上表乞保全,乃命削三官,然尚居扬不归。五月,王爚论似道既不死忠,又不死孝,太皇太后乃诏似道归终丧。七月,黄镛、王应麟请移似道邻州,不从。王爚入见太后曰:“本朝权臣稔祸,未有如似道之烈者。缙绅草茅不知几疏,陛下皆抑而不行,非惟付人言于不恤,何以谢天下!”始徙似道婺州。婺人闻似道将至,率众为露布逐之。监察御史孙嵘叟等皆以为罚轻,言之不已。又徙建宁府。翁合奏言:“建宁乃名儒朱熹故里,虽三尺童子粗知向方,闻似道来呕恶,况见其人!”时国子司业方应发权直舍人院,封还录黄,乞窜似道广南;中书舍人王应麟、给事中黄镛亦言之,皆不从。侍御史陈文龙乞俯从众言,陈景行、徐直方、孙嵘叟及监察御史俞浙并上疏,于是始谪似道为高州团练使、循州安置,籍其家。
福王与芮素恨似道,募有能杀似道者使送之贬所,有县尉郑虎臣欣然请行。似道行时,侍妾尚数十人,虎臣悉屏去,夺其宝玉,彻轿盖,?行秋日中,令舁轿夫唱杭州歌谑之,每名斥似道,辱之备至。似道至古寺中,壁有吴潜南行所题字,虎臣呼似道曰:“贾团练,吴丞相何以至此?”似道惭不能对。嵘叟、应麟奏似道家畜乘舆服御物,有反状,乞斩之。诏遣鞫问,未至。八月,似道至漳州木绵庵,虎臣屡讽之自杀,不听,曰:“太皇许我不死,有诏即死。”虎臣曰:“吾为天下杀似道,虽死何憾?”拉杀之。
天水赵源,早丧父母,未有妻室。延佑间,游学至于钱塘,侨居西湖葛岭之上,其侧即宋贾秋壑旧宅也。源独居无聊,尝日晚徙倚门外,见一一女一子,从东来,绿衣双鬟,年可十五六,虽不盛妆浓饰,而姿一色一过人,源注目久之。明日出门,又见,如此凡数度,日晚辄来。源戏问之曰:“家居何处,暮暮来此?”一女一笑而拜曰:“儿家与君为邻,君一自一不识耳。”源试挑之,一女一欣然而应,因遂留宿,甚相亲昵。明旦,辞去,夜则复来。如此凡月余,一情一一爱一甚至。源问其姓氏居址,一女一曰:“君但得美一妇一而已,何用强知。”问之不已,则曰:“儿常衣绿,但呼我为绿衣人可矣。”终不告以居址所在。源意其为巨室妾媵,夜出私奔,或恐事迹彰闻,故不肯言耳,信之不疑,宠念转密。
一夕,源被酒,戏指其衣曰:“此真可谓‘绿兮衣兮,绿衣黄裳者也。”一女一有惭一色一,数夕不至。及再来,源叩之,乃曰:“本欲相与偕老,奈何以婢妾待之,令人忸怩而不安,故数日不敢侍君之侧。然君已知矣,今不复隐,请得备言之。儿与君,旧相识也,今非至一情一相感,莫能及此。”源问其故,一女一惨然曰:“得无相难乎?儿实非今世人,亦非有祸于君者,盖冥数当然,夙缘未尽耳。”源大惊曰:“愿闻其详。”一女一曰:“儿故宋秋壑平章之侍一女一也。本临安良家子,少善弈棋,年十五,以棋童入侍,每秋壑朝回,宴坐半闲堂,必召儿侍弈,备见宠一爱一。是时君为其家苍头,职主煎茶,每因供进茶瓯,得至后堂。君时年少,美姿容,儿见而慕之,尝以绣罗钱箧,乘暗投君。君亦以玳瑁脂盒为赠,彼此虽各有意,而内外严密,莫能得其便。后为同辈所觉,谗于秋壑,遂与君同赐死于西湖断桥之下。君今已再世为人,而儿犹在鬼箓,得非命欤?”言讫,呜咽泣下。源亦为之动容。久之,乃曰:“审若是,则吾与汝乃再世因缘也,当更加亲一爱一,以偿畴昔之愿。”一自一是遂留宿源舍,不复更去。源素不善奕,教之弈,尽传其妙,凡平日以棋称者,皆不能敌也。
每说秋壑旧事,其所目击者,历历甚详。尝言:秋壑一日倚楼闲望,诸姬皆侍,适二人乌巾素服,乘小舟由湖登岸。一姬曰:“美哉,二少年!”秋壑曰:“汝愿事之耶?当令纳聘。”姬笑而无言。逾时,令人捧一盒,呼诸姬至前曰:“适为某姬纳聘。”启视之,则姬之首也,诸姬皆战栗而退。又尝贩盐数百艘至都市货之。太学有诗曰:
昨夜江头涌碧波,满船都载相公鹾;
虽然要作调羹用,未必调羹用许多!
秋壑闻之,遂以士人付狱,论以诽谤罪。又尝于浙西行公田法,民受其苦,或题诗于路左云:
襄阳累岁困孤城,豢养湖山不出征。
不识咽喉形势地,公田枉一自一害苍生。
秋壑见之,捕得,遭远窜。又尝斋云水千人,其数已足,末有一道士,衣裾褴褛,至门求斋。主者以数足,不肯引入,道士坚求不去,不得已于门侧斋焉。斋罢,覆其钵于案而去,众悉力举之,不动。启于秋壑,一自一往举之,乃有诗二句云:“得好休时便好休,收花结子在漳州。”始知真仙降临而不识也。然终不喻“漳州”之意,嗟乎!孰知有漳州木绵庵之厄也!又尝有艄人泊舟苏堤,时方盛暑,卧于舟尾,终夜不寐,见三人长不盈尺,集于沙际,一曰:“张公至矣,如之奈何?”一曰:“贾平章非仁者,决不相恕!”一曰:“我则已矣,公等及见其败也!”相与哭入水中。次日,渔者张公获一鳖,径二尺余,纳之府第。不三年而祸作。盖物亦先知,数而不可逃也。源曰:“吾今日与汝相遇,抑岂非数乎?”一女一曰:“是诚不妄矣!”源曰:“汝之一精一气,能久存于世耶?”一女一曰:“数至则散矣。”源曰:“然则何时?”一女一曰:“三年耳。”源固未之信。
及期,卧病不起。源为之迎医,一女一不欲,曰:“曩固已与君言矣,因缘之契,夫一妇一之一情一,尽于此矣。”即以手握源臂,而与之诀曰:“儿以幽阴之质,得事君子,荷蒙不弃,周旋许时。往者一念之私,俱陷不测之祸,然而海枯石烂,此恨难消,地老天荒,此一情一不泯!今幸得续前生之好,践往世之盟,三载于兹,志愿已足,请从此辞,毋更以为念也!”言讫,面壁而卧,呼之不应矣。源大伤恸,为治棺榇而殓之。将葬,怪其柩甚轻,启而视之,惟衣衾钗珥在耳。乃虚葬于北山之麓。源感其一情一,不复再娶,投灵隐寺出家为僧,终其身云。